有人看《西游记》原著的时候提出了一个疑问:唐僧被黄袍妖变成老虎后,孙悟空回去救他,为何要先洗一洗再去见唐僧?这位读者看书还是很注意细节的。《西游记》原著的确是如此写的,我们可以看原文:
那大圣才和八戒携手驾云,离了洞,过了东洋大海,至西岸,住云光,叫道:“兄弟,你且在此慢行,等我下海去净净身子。”八戒道:“忙忙的走路,且净甚么身子?”行者道:“你那里知道,我自从回来,这几日弄得身上有些妖精气了。师父是个爱干净的,恐怕嫌我。”八戒于此始识得行者是片真心,更无他意。(西游记第三十一回)
孙悟空自称的“这几日弄得身上有些妖精气了”又是怎么来的呢?概因孙悟空“三打白骨精”被唐僧逐回花果山,结果孙悟空回到花果山后发现山里一派萧条景象,整个花果山历经二郎神烧山以及猎人戕害,花果山的群猴落入“奔走逃亡伤”的悲惨境地。当然,现在大圣回来了,他自然不能忍,于是神通广大的孙悟空很快扭转了局面。我们节引原文来看:
大圣见那些人步上他的山来,心中大怒,手里捻诀,口内念念有词,往那巽地上吸了一口气,呼的吹将去,便是一阵狂风。……大圣作起这大风,将那碎石,乘风乱飞乱舞,可怜把那些千余人马,一个个石打乌头粉碎,沙飞海马俱伤。……大圣按落云头,鼓掌大笑道:“造化!造化!自从归顺唐僧,做了和尚,他每每劝我话道:千日行善,善犹不足;一日行恶,恶自有余。真有此话!我跟着他,打杀几个妖精,他就怪我行凶,今日来家,却结果了这许多猎户。”(西游记第二十八回)
看看,没有唐僧的管束,孙悟空真的就是一只妖猴啊!这才没几日,就带领花果山的群猴“消灭”了千余猎人。可是我们看看,孙悟空这一路除妖降魔才打死几个妖怪啊?!而且每次打死个别妖怪,不是被唐僧责怪就是被罚念紧箍咒,这下好了,一下子打死的猎户怕是要超过他西行路上所灭妖精的好几倍了。难怪孙悟空要开心到鼓掌大笑。
所以我们回过头来看,如果孙悟空没能碰到唐僧,且不说他能不能从五行山跳脱出来,即便是他重新获得自由,以孙悟空放荡不羁爱自由的作风,他肯定是没有办法成佛的。他最多在花果山做一个自由自在的猴王,想要更进一步却几乎不可能。这便是孙悟空跟着唐僧西行取经的意义所在。
但是唐僧,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也是一个有点死板的人,他对于戒律的奉持到了近乎刻薄的态度――这当然只是我们对唐僧的世俗看法,事实上一代高僧自然也是一位严于律己的人,更何况是奉持戒律。
孙悟空跟随唐僧也有一段时日,对唐僧的性格也算是了解的,对唐僧的作风也算耳闻目濡。孙悟空被唐僧驱逐出取经队伍,他可以率性而为,但是他要重新回到唐僧身边,那自然就要收敛其自己随心所欲的一面。
从另一个角度来看,我们也可以看做这是孙悟空在自觉或不自觉当中已经收到了唐僧的影响,已经开始有意识的约束自己的行为――至少他不愿意让唐僧知晓自己不这么光彩的行为――要知道,这一下杀了千余猎人,要是唐僧知道了这还了得?
也正是孙悟空收敛了自己,出于对唐僧的忠心,不计前嫌,千里驰援去解救唐僧,这才有师徒再续前缘的可能。否则,唐僧可能到不了西天,孙悟空则成不了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