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写作之美》。作者王雄以风趣、朴实的语言,从结构之美、文字之美和意境之美多个方面,对《红楼梦》的写作之美进行了精准解读。
现摘录书中片断,用连播的形式,分享给十米阳台的朋友们。希望对您的写作有所帮助,一同享受写作的快乐。
“别人慌张自不必讲,独有薛蟠更比诸人忙到十分去:又恐薛姨妈被人挤倒,又恐薛宝钗被人瞧见,又恐香菱被人臊皮,――知道贾珍等是在女人身上做工夫的,因此忙得不堪。忽一眼瞥见林黛玉风流婉转,已酥倒在那里。”
忙乱中的贾府,薛蟠的神态表现,令人忍俊不禁。如同电影中的特写镜头一样,一层一层地推开来:
其一,用三个“又恐”写出了薛蟠的“忙”,由薛蟠的“忙”,衬托出大观园内的“乱”。堂堂贾府,本来是女儿们生活的幽静场所,竟然让薛蟠如此担心?
其二,凤姐、宝玉之病,闹得合府人仰马翻,竟然有像贾珍那样“在女人身上做工夫的”偷鸡摸狗之人。
其三,别具讽刺意味的是,薛蟠既恐这恐那,自己却“已酥倒在那里”。薛蟠的如此神态,既有龌龊、丑陋的一面,也有对家人的关心和爱护。这种神态细节很自然,也很值得回味。
第六回,刘姥姥到贾府求助。“周瑞家的道:‘没甚说的便罢,若有话,只管回二奶奶,是和太太一样的。’
一面说,一面递眼色与刘姥姥。刘姥姥会意,未语先飞红的脸,欲待不说,今日又所为何来?
只得忍耻说道:‘论理今儿初次见姑奶奶,却不该说,只是大远的奔了你这里来,也少不得说了。’”
一个“红”字,把刘姥姥的万般为难的样子,那种尊严与贫困的杂糅与纠结,表现得入木三分。朴实的乡下人神态,立体化了刘姥姥的人物形象。
第十八回,大观园试才题对额,贾宝玉表现甚佳。至院外,“几个小厮上来拦腰抱住,都说:‘今儿得了这样的彩头,该赏我们了。’……
说着,一个上来解荷包,那一个就解扇囊,不容分说,将宝玉所佩之物尽行解去。”
“林黛玉听说,走来瞧瞧,果然一件无存,因向宝玉道:‘我给的那个荷包也给他们了?你明日再想我的东西,可不能够了!’
说毕,赌气回房,将前日宝玉所烦他作的那个香袋儿――才做了一半――赌气拿过来就铰。
宝玉见他生气……忙把衣领解了,从里面红袄襟上将黛玉所给的那荷包解了下来,递与黛玉瞧道:‘你瞧瞧,这是什么!我那一回把你的东西给人了?’”黛玉自悔莽撞,又愧又气,低头一言不发。
所佩之物被抢,宝玉、黛玉表现出的神态迥然,宝玉高兴,黛玉气愤,可谓入骨三分。宝玉尽管大度、豪气,但对黛玉的东西却是呵护有加,藏在衣服的最里层。
这就是他对黛玉的爱。黛玉也很大度,她并不在乎宝玉的东西被小厮们抢光,她在乎的是自己的感情、自己对宝玉的爱。神态各异,殊途同归,怎一个“爱”字了得?
第七十三回,赵姨娘房里的丫头小鹊密报,贾政明日要考宝玉的学业。怡红院顿时一片慌乱。宝玉彻夜读书,几个大丫头在旁剪烛斟茶。
那些小的,都困眼朦胧,前仰后合起来。“晴雯因骂道:‘什么蹄子们,一个个黑日白夜挺尸不够,偶然一次睡迟了些,就装出这腔调来了。
再这样,我拿针戳给你们两下子。’话犹未了,只听外间咕咚一声,急忙看时,原来是一个小丫头坐着打盹,一头撞到壁上了。
从梦中惊醒,恰正是晴雯说这话之时,怔怔的只当是晴雯打了他一下,遂哭央说: ‘好姐姐,我再不敢了。’众人都发起笑来。”
宝玉彻夜读书,表达了他对父亲的惧怕;晴雯的叫骂,表达了她对宝玉的忠诚;小丫头打盹撞壁,正是小孩子瞌睡多的真性情描写,朴实无华,自然有趣。
人物神态多样化,让生活画面充满了情趣和动感。
王雄,中国作家协会会员,汉水文化学者。现任中国铁路作家协会主席,西南交通大学、苏州科技大学兼职教授。1989年开始文学创作,著有小说、散文、报告文学、学术论著多部(篇),共计580多万字。多篇作品被《人民日报》《人民文学》《中国作家》《青年文学》《小说选刊》《中篇小说选刊》等重点报刊刊登或转载。代表作有长篇小说《阴阳碑》《传世古》《金匮银楼》(合称“汉水文化三部曲”)。长篇报告文学《中国速度》《中国力量》等作品被译为英、法、德、西、俄、阿、日、罗等语种,由外文出版社或国外出版社出版,面向全球发行。